凌妘于是问那人：“顾小将军立下的军功可不少，顾老将军难道不以他为荣吗？我可是听说他们父子俩关系十分亲厚的。”

对方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，哈哈大笑起来，凌妘被他笑得莫名其妙。

他笑够了才道：“顾老将军心中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，但表面上他可不敢夸小将军半句！若说关系亲厚，那是在顾小将军小时候吧？”

看凌妘竖起一对耳朵听，十分好奇的样子，他继续说道：“顾小将军幼时身体不好，有次一连发了好几日高烧，一夜之间头发都白了。从那以后将军和夫人就一直宠着他，把他给宠坏了。”

“一夜白头？”凌妘惊讶，“可顾小将军的头发乌黑浓密，一根白发也无啊。”

对方道：“那是养了半年才养回来的，后来头发黑了，人也清醒了，一下就会开口说话了。不过也不说什么好话，就一个劲儿地提无理要求，逼着将军和夫人给他生弟弟妹妹，还说要讨娘子，要送娘子定情信物，吵着闹着叫顾老将军给他买一块玉，真是个大情种投胎！”

凌妘听得整个愣住，想到顾稹彦送她的玉佩，他埋下的女儿红，还有他说他是大情种投胎成了小虾米，而她是他的饵……

此时凌妘的心中只有一句话——

坏了，冲我来的。

她咽了一下口水，装作漫不经心地说：“顾小将军到底是英雄少年，连故事也这么传奇。”

随后逃也似的回到自己营帐中，将玉佩拿出来擦了擦，又小心地贴身藏好。

那夜顾羽将玉佩随手抛给她，她便以为这玉佩无关紧要，摔碎了也没什么。

拿到手一看，确实也不值多少钱的样子，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想。

现在想来，应当是顾老将军怕小孩儿将玉佩摔坏，所以不敢给顾稹彦太过贵重的东西，才会挑了这样一块玉吧？

顾稹彦将这块养了二十年的玉转赠给她，此中情意不用言语再多赘述。

难怪他之前还妄想用这玉佩换取她的心。

凌妘抿嘴笑，想着那大情种儿时埋下的二十年陈女儿红，她是否有幸能尝到呢？

北境气候干燥寒冷，物资很不充沛，生活条件艰苦异常。

这些已让人难以适应，外加军营里又都是男子，凌妘时刻都要小心掩藏身份，所以适应起来更慢。

还没等她适应多少，匈奴就发起了一波不小的进攻。

顾稹彦对于假戏变成真做很生气，又得知匈奴人是因为听说他挨了军棍，屁股开花了，所以才会蠢蠢欲动，便更生气了。

“他妈的，咱军里出了细作！把老子屁股开花的事传到匈奴人的耳朵里了，别被老子查出来是谁！”

他趴在**骂骂咧咧。

凌妘说：“就你们父子俩的大嗓门，吵起来连天上的神仙都要被惊动，更何况匈奴人？还有你这屁股开花的英雄事迹都已经被编成歌来唱了，有心想知道的人，呵……”

她轻笑，“想不知道都难！要怪就怪你治下不严。”

顾稹彦嘴硬道：“你不懂，我是有意为之，就为了引蛇出洞！让那帮子杂碎前来受死！”

凌妘说：“好啊，现在他们被引来了，你派我去打头阵，把他们打回去吧！我早点立完功，好早点回汴京。”

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，再去掉回京路上要花费的半个月，她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来立功了。

机不可失，时不再来，送上门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。

不料顾稹彦说：“不行，我不想你再冒险，等我伤好了再带你上战场，这次你不能去。”

凌妘急道：“我可以的，你怎么不相信我了呢？”

顾稹彦说：“我相信你的能力，可世道险恶，战场更是拼杀个你死我活的地方，你的对手不再是体面人，而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！切不可掉以轻心！”

凌妘道：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，我不认为体面人比匈奴人好对付。我既然能对付那些个体面人，就有信心对付那些亡命之徒。”

顾稹彦撑起身愤然道：“你别想得太简单了！你不知道吧？萧廷瑀给你倒的酒里没有迷药，我事后让人查过。”

凌妘听了确是一惊。

她以为自己的酒里是被下了药的，只不过是因为她事先服了解药，所以药性没有发作而已。

现在若是说她的那盅酒里没有药，那便是萧廷瑀有心给她下药，却因为按反了机关，所以药没有下到酒里。

她之前以为萧廷瑀在酒中下药是一箭三雕，想要害的是萧杞。

没想到萧廷瑀对她来真的，真的想在她离京之前把一些脏事给办了！

混帐！

凌妘恼怒道：“既然如此，那我更要早些立功，早些回到汴京，去找那混账报仇！”

顾稹彦气得不行，抻起脖子瞪她，“我把这事告诉你是为了让你早点回汴京的吗？你到底懂不懂我的心思？”

凌妘劝自己不要跟伤员计较，过去拉拉他的手指，放柔声音道：“我懂，我先回汴京，安安心心等着你来。或是安顿好一切，把你妹妹一起送回北境，再与你相聚。”

顾稹彦想起前一世的新婚之夜，他掀开红盖头后，心中失望至极。

而她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，对他说：“我是凌家次女，我姐姐身子骨弱，去不得北境那苦寒之地。我身体好，我可以陪你去！”

她的这双眼睛依然黑白分明，却不复前一世的天真单纯，但不知怎么，更叫他牵肠挂肚。

他不想她再冒险，更不许她独自一人面对危险！

“你少一个人跑来跑去的，回了汴京以后，就好好待在那边，等我来找你。”

凌妘笑道：“那你是答应让我去退敌了？”

顾稹彦：“没有，答应不了一点儿。”

凌妘气得丢开他的手指头，心想她对萧廷瑀冷言冷语，在那人看来却像撒娇。

她对顾稹彦尝试撒娇，这人却是冷心冷肺的。

是她的撒娇水平太差吗？

凌妘突然想起前世的一件事，脸上又挂上笑，对顾稹彦挤眉弄眼。

“顾将军，我们打个赌好不好？我赢了的话，就让我带兵退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