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章 我辞职了

正文 第四十九章 我辞职了

?马建是我在圆达公司的顶头上司。?

他是湖南大学的高材生。据说,他从小学开始就只拿过第一名。因为他每次大考都能把第二名甩出几十分,所以他所在的年级向来只有争夺第二名的说法。?

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显得聪明,很有点呆气。说话时喜欢打手势。远远看去象是一个聋哑人在竭力地表达自己的爱情。另外,他刷牙的动作十分古怪。拿牙刷的手定在半空中不动,把嘴凑上去,然后上下左右猛甩脑袋,像一个进入了状态的摇滚歌手抑或天才指挥家。他自己并不觉得。我跟他说起过,他死不承认。那我也就不提了。天要下雨,娘要嫁人,马建要那样刷牙,我也没有办法。?

我和他的关系不像是上下级,我反而更像领导。很多时候我不得不多拿主意,因为他老是在请示我,比如到哪里吃饭,到哪里打球等等。?

他极爱打台球,技术却极其一般。我常常陪他打台球,每次都要他哀求了半天,我才肯答应他。其实我内心还是很愿意跟他打球的,因为那是我固定收入的一部分。?

打台球要赢钱关键是要会放线,放线是指水平高的球手故意保留实力,不显山,不露水。放长线,钓大鱼。这是一门大学问:不放线不行,不放线对手打得没意思,很快就会失去信心。放得太多了不行,放多了线收不回来,自己反而要输钱。放得太明显了不行,达不到效果。甚至在对手状态不佳的时候,还要不露痕迹地喂球,培养他的兴趣。一切都是为了细水长流,财源不断。?

我每次跟马建打都到最后两三个球再收线,所以输完球他都很不服气。他觉得每次我都是险胜,是运气好而已。于是,他不竭地向我挑战。同时,也不停地输钱,并且,乐此不疲。?

有时我也输几杆给他,他便喜形于色,向我大谈自己的心得体会和台球理论。说我拿杆的姿势如何不正确,发力如何不到位,还热心地手把手地教我。?

照说,在单位上,马建的业务能力还是不错的,做成过几笔大单。他本来有机会爬得更高一些,可是在一次权力斗争中不幸失利,从此一蹶不振。?

他挪用过几笔货款,这我是知道的,但我从来不过问。他是领导,更是朋友。我没必要跟他为难,也不可能这么做。我曽经暗示他,要玩稳一点。他表示心里有数。有一段时期他对期货很感兴趣,并且心情开朗。?

人不怕一次犯错误,就怕经常犯错误。终于在一次公司财务突击查账时查出来了,尽管他迅速把款补齐了,但公司上层还是决定把他一棒子打死,以儆效尤。?

我被找去谈话,他们要我提供情况。我对所有情况一问三不知,同时表示惊讶与痛心。?

谈话人威胁道:“小王,你要考虑自己的前途,要站稳立场。进圆达这样的公司不容易…….”?

我想起了那首著名的《囚歌》:“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,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,一个声音高叫着:爬出来吧,给你自由!”?

我决定从容就义,于是讲了三点:第一,我确实不知道情况。第二,我确实没有参与。第三,我确实没有得利。请领导明察。?

领导们对我的态度很不满意,愤然离去。?

第二天,我递交了我的辞职信。?

我把辞职的事情告诉了若弟,她不置可否。不过,我想她肯定有点不高兴,至少在作出决定之前我没有与她商量。我想,商不商量其实结果都一样。她也明白。?

我尽量表现轻松,不就是几千块一月的事吗?老爷我随便找。?

李雷让我去他们公司上班,我拒绝了。因为在朋友手底下做事总是不太好。我先吊着吧!?

李雷和沈欢有一点是我很看不惯的,就是她们俩喜欢当众表现亲热劲。打情骂俏,哼哼唧唧。你骑在我身上,我趴在你怀里。甚至当众接吻,带响的那种,还旋转。我的天!恨不能现场做一次给大家看似的。他们以为这样就是爱情了。我极为反感,并且极为坦诚地向他们表达了这种反感。可是他们说我是嫉妒。?

在这方面,若弟和我有共识。大白天上街连手都不拉,黑天接吻也要挑隐蔽处。在我家里,两人世界,也只是隔着衣服亲热。这倒不是我不想,主要是我肯她不肯。有些事情只一方同意了是办不成的,除非是五姑娘。?

是的,我一直没有与若弟有过最亲密的接触。原因之一,是她始终不肯轻易就范。兄弟我也算是巧舌如簧之徒,深入浅出的道理说了千千万,没用。原因之二,是我没有强求。我认为这很难得。?

项辉曾经给我一包药末,他说只要放进饮料里,十分钟内见效。女人会象**的母狗一样向男人求欢。我拒绝了,我觉得这很下作,即便成功了也没意思。我宁可继续做我的思想教育工作。?

因为赋闲在家,所以我有大量的时间喝酒。啤酒、白酒、黄酒、红酒,还有若弟从飞机上捎回来的小瓶子洋酒,什么都来。每天醉醺醺的,一身酒气。?

年少时,我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天能喝成个李白,至不济也能喝成古龙欧亨利之类的。有一天,林若弟对我说:“这么下去,你不会变成李白古龙欧亨利,只会变成孔乙己。”当时我的汗就下来了,这是我听到过的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了。至少让我明白了一个看似简单的道理:光喝是不行的,这样下去也是不行的。?

若弟已经很少参加我的朋友们的聚会了。她甚至有一回提醒我,可以适当的少跟这帮人来往,因为除了喝酒说笑,他们实际上对你没有任何帮助。我一时间竟找不出反驳她的理由。?

我想她一定是跟那帮姐妹高档场所去惯了,不再适应夜市大排挡的喧哗与邋遢。?

有一次,我上完洗手间回来,她指着我的电话说:“刚才有人找你,是马建。让你去吃消夜。”?

“你怎么说?”?

“我说你出去了,手机没带。”?

“你怎么这么乱说话?说不定是有事呢?”?

“能有什么事?不就是吃吃喝喝的吗?你少再跟这些人来往啦。没有一点好处。”?

“朋友之间要什么好处不好处的…….”?

“你别提你这些朋友兄弟,你就是被这些朋友兄弟害的,连工作都丢了!”若弟打断我的话说。?

我懒得跟她理论,赶紧给马建回话:“喂,对,我出去了刚回来,手机没带呢!啊?好的,我就过来。”?

吃完宵夜,曲终人散,冷火秋烟。?

我和老彭一路回家,边走边聊。?

老彭问:“林若弟今天怎么没来?”?

我说:“她明天一早要飞行,今天下午就回机场宿舍去了。”?

老彭:“我感觉,你跟小林最近有些问题。”?

我说:“是有问题,而且难以解决。不过我不想先提分手,你知道的,我宁可被女人甩,也不会甩女人。”?

老彭说:“可是我觉得林若弟也许并不简单,至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。这个人我都一直没看懂。”?

我说:“女人心,海底针,本来就很难懂的。最近我倒是有一心得,我觉得,爱情这东西其实是永远也得不到的。”?

老彭愿闻其详。?

我续道:“年少时恋爱,任性,不懂事,也没有技巧,全凭一股子**,真挚的爱情往往因为赌气而消亡。后来,懂事了,会谈爱技巧了,晓得了利害关系,懂得了权衡利弊,这时真爱却无处找寻。”?

老彭说:“对对对,就是这样,迅哥儿曾经说过几句话,也是这个意思。挖心自食的那句,你还记得吗?”?

我想了想,念道:“抉心自食,欲知本味。创痛酷烈,本味何能知?痛定之后,徐徐食之。然其心已陈旧,本味又何由知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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